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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万籁俱寂的时候,张广发和自己的老婆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一路摸索着向深山前行。
因为他们多年不回家,并没有找到足够的照明的东西,只能轮流拿手机来充一充数。为此,两人摸黑在这山林里,磕磕盼盼不知吃了多少苦。
“这死孩子,走的什么犄角旮旯的路!”
女人埋怨道。
她肚子里可还揣着一个呢,这么辛苦的走在这山路上,不会对孩子有什么影响吧?
——哎哟,不能想,想一想都觉得肚子有点疼。
张广发连连安抚道:“别慌别慌,越是这样,我们越应该开心才是,你没听那故事里说的吗?成精的人参很会藏自己的。更何况,成了精的他们一般都埋在特别偏僻的地方,这路越是难走,证明我们的猜测越接近事实。”
不愧是互相了解过了半辈子的夫妻,张广发这句话,恰巧说中了女人的心事。
她咬咬牙,还是坚持的跟在了他身后。看着那穿在枝枝蔓蔓中的红线,心头也越发的充满希望。
二人不熟悉路径,身材又高大,远不及张明明那种灵巧的小身板,因此,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时,才终于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将将摸索到了那红线的尽头。
手机的电不太够了,二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那一根小小的红线纠缠着的青嫩的枝桠上。若不是心中知道怎么回事,就单纯这几节普通的枝叶,哪怕从它身边走一千次,一万次,二人也肯定都认不出来。
“嘿,你别说……”
山林里的深夜并不寂静,远处传来几声像永远的咕咕声仿佛看不见的鬼魅。
张广发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此刻不得不说些话来转移一下注意力:“这人参精怪聪明的啊,还晓得弄得自己的叶子弄的这么普通……”
“别说话,可别把它惊跑了。”
女人低低的抱怨道。
张广发嘿嘿一笑:“这你可就不懂了。晚上的时候。被这红线绑住的人参,哪怕知道我们来了,它也是跑不了的。”
说话间,他的手指用力向下抠挖了一阵,很快便摸索到这湿润泥土下的,那一截预料之中的根茎。
二人心中一阵狂喜。
而在这时,人参的枝叶却一阵阵簌簌地抖动起来。女人一惊,连忙说:“快,别让它跑了!”
张广发面色一变,双手握住那截裸露出来的根茎,估摸着力道用力向外一拔!
他一个成年男人,力道着实不算小,此刻拼命用劲,那人参的好多根须都断在原地。但所幸,整根主茎,还是像拔萝卜一般被带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二人似乎能看到那光滑没有一丝褶皱的淡金色人参皮肉,还有那分外肖似人的五官和身形。
然而,手机的电量却在此时终于不够。
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有关机的铃声响起,四周霎时重新陷入黑暗当中。
黑乎乎的周围,连手中的人参似乎都有些不一样了……
待到女人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手机再拿出来接着使用时,却发现,张广发手中,那个人参分明普普通通嘛,一身皱巴巴的老皮,看着也并没有之前那样出众。
张广发心头有些遗憾,不过这年头,野人参的价钱着实不低,哪怕卖个几千几万呢,也不枉费二人这一番苦心……就是与原先相比,心理落差有点大。
他二人摸黑借着女人的手机灯光慢吞吞了回去了,在二人身后跟随着的,便是有着淡淡身影的阿金。
阿金不知道身上的红线是什么时候绑住的,但他知道,绑住它的,一定是张明明无疑。
张明明张明明张明明!!!
它在心头喃喃地念叨着,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眼神中带着刻骨的恨意,不明白为什么,陪着自己长大的孩子,如今却要做出这样的事!
只是,看着眼前这一对夫妻贪婪的面孔,他又忽然间想了起来。
——其实,红线能拴住自己的事情,就连自己也不知道,张明明他又怎么可能明白呢?说不定,只是误会而已。
它带着希冀,一遍又一遍的去希望,希望自己陪伴着长大的孩子,还是曾经的模样。
可如今,自己躯体被挖,生机断绝,伤口处一阵一阵的抽痛,连带着他幻化的身形,都觉得到处都是一股尖锐的刺痛,身上的力气一分分在流失,什么也做不了,分外无用。
它好不容易长了那么多年,避过了无数的天灾人祸,如今绝不甘心就这样被人轻易的,如同拔萝卜一般的弄出来!于是一直静悄悄的尾随着夫妻二人,回到了村里。
张明明此刻已经醒过来了。
夜半时分,他在见到父母的激动中难以抑制的欣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之后,很快便又醒了过来。但不知为何,心慌的感觉却一阵接一阵的袭上心头,让从来没有这种感觉的他,不由惊慌失措起来。
他在屋子里团团转着,却发现,父母并不在家!这深更半夜的,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这小小孩童的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从来未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一时稀里糊涂。待到仔细再想时,却又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他在夜色中枯等一个半个小时后,这才看到,从山林里一路摸索着回家的那对夫妻。
还有,他们手里紧攥着的,那根熟悉的人参。
那样的形状,那样的大小……虽然并不像阿金那样金润饱满,反而显得有几分干瘪,但其中的模样,跟阿青幻化原型给他看时,根本就一模一样!!!
胸膛处跳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张明明只觉得很快就要喘不过气来。
他赶紧上前两步,在看到那人参上头,因为粗暴对待而断裂了许多的根须时,只觉心头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他的大脑终于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
“你们……”
半响,他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来。
干涩沙哑,如同含着粗砺沙子,的带着十分难以置信的艰涩感。
“你们……把阿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