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殒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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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丑时三刻。

    东宫外的车马已经无处停放,偶尔响起的爆竹声正点燃了白衡修最后一丝防线。他蹲在寝殿外听着柳轻璇低声地哀嚎,看着自己手背上已经凝固地血渍有些回不过神来。

    马车上的柳轻璇无故突然开始吐血,吓得白衡修只能命车夫尽快赶回东宫。他抱紧柳轻璇在他怀中,源源不断地血从她口中涌出,而她仍是笑着抓着他的手,想要说什么,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马车一到东宫,白衡修便立刻抱着柳轻璇奔进寝殿。招呼着门口的小厮将东宫轮值的太医请来,又派人去南祁郡主府以及宫中禀告。待到太医赶来,白衡修便被赶了出来。等到他站定一阵寒风袭来,才发现自己身上都是血渍,柳轻璇不仅在吐血,在马车上时就已经血崩。

    徐湛赶到时,白衡修就这样蹲在寝殿外,已经失了神。此刻南祁郡主还有宫中诸人未到,总不能让人看到白衡修这副模样。徐湛走过去搀扶起白衡修,说道,“殿下,你现在身上都是血,还是将这件衣服换下来吧。等下若是南祁郡主和安国公到了,怕是会吓到他们。”

    白衡修失魂落魄地站了起来,看到徐湛时愣了一瞬,随后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问道,“梓墨,轻璇她方才吐血了,是不是有人在除夕夜宴中下了毒?”

    “殿下,你先冷静。宫中没有传来任何人中毒的消息,长公主的车马已经到了,就连许苑也被陛下派来东宫查看太子妃的情况,说明宫中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那为什么只有轻璇……”白衡修脑中一片混沌,他想不清楚夜宴时柳轻璇接触过谁,又吃过什么东西。他感觉一阵晕眩,徐湛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他,也不顾他的意愿就将他往平时更衣的偏殿带去。

    褪去身上染血的衣袍和斗篷,徐湛命人端来一盆温水替白衡修将手上脸上沾染的血渍擦洗干净。白衡修像个任人操纵的傀儡,脑中不停回想着柳轻璇在马车上痛苦的神情,情绪几度崩溃。徐湛端来热茶,递到他手边,他许久才有所反应。

    “殿下在夜宴中饮了酒,现下思绪并不清明,还是先喝杯热茶缓缓神吧。”

    “太医那边怎么说?”

    徐湛没有说话,低着头刻意避开了白衡修的目光。

    “梓墨!”白衡修加重了语气。

    “宫中的太医与咱们东宫的太医此刻都在殿中,还没有消息传来。”

    “明明这么久以来都是说胎像无虞,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白衡修话音一落,手中的茶盏险些被他捏碎。

    “殿下先不要急躁,女子生产原本就是危险重重,还是先静候太医的消息吧。”

    话音刚落,偏殿的门就被推开,白瑞瑶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外。

    “太子王兄,安国公和南祁郡主到了,现在正由许苑陪着。皇兄还是先出来与他们说说话吧。”

    安国公柳志远与南祁郡主郑蕙在东宫的寝殿外焦急地徘徊着,两人在除夕夜宴上还见到柳轻璇气色极佳,想着还有一月多就要临盆,有些事情是该准备妥当,谁知人刚到府中就由东宫的小厮前来传信。寝殿中传来柳轻璇断断续续的呻吟,听起来绵软无力,像是死前最后的哀嚎。郑蕙已经六神无主,抓着柳志远的衣襟泣不成声,许苑在一旁又是安抚又是劝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这时白衡修与白瑞瑶也来到寝殿外,白衡修虽然心中焦急但还是依礼对着两人拜道,“岳丈,岳母。还请保重身体,轻璇她一定会没事的。”

    郑蕙见到白衡修一下子扑上来抓住他的肩膀,她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皇室尊卑,她只知道她唯一的女儿正在寝殿中受苦。

    “太子殿下,除夕夜宴时轻璇还是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提前临盆。而且……而且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痛苦!”

    白衡修知道东宫的小厮去通报消息时刻意隐瞒了柳轻璇吐血一事,只说她提前临盆情况危急。他歉意地看向郑蕙,说道,“岳母,我也不知道轻璇为什么会提前临盆,她从宫中出来时还是好好的,谁知在马车上竟突然血崩……”

    “血崩……”郑蕙听到这两个字,两眼一翻险些昏了过去,柳志远与白瑞瑶一并上来扶住她,才没有让她跌倒。她猛吸了一口气,一头栽进柳志远的怀里,大哭起来,“血崩之象,那轻璇她……”

    像是回应郑蕙的担忧,寝殿中传来柳轻璇痛苦的呼喊。郑蕙红着眼挣扎着站起身,扑向寝殿的大门,拍门喊道,“轻璇!轻璇!你们让我进去,我要看看我的女儿!”

    柳志远听到血崩,也是立刻泪眼朦胧,他站在郑蕙身后拖住她的肩膀,两个苍老的背影看得白瑞瑶眼眶温热。

    白衡修亦是不忍,正准备吩咐徐湛命人将门打开,就见寝殿的门被推开,太医院的院首孔太医站在门口,一脸仓皇无措地对着白衡修几人一拜。

    “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血崩难产,此刻已到了大限。”

    白衡修脑中轰鸣不止,好在白瑞瑶一把扶住他。郑蕙听到这个消息已顾不得其他,推开太医就冲进寝殿内,紧接着是绝望悲切地哭喊。白衡修几度开口,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倒是他身边的白瑞瑶仍理智地问道,“那太子妃腹中的胎儿如何?”

    孔太医面露难色,回道,“太子妃腹中怀有的双生子,此刻也是保不住了。”

    白衡修一把推开了白瑞瑶,踉跄着往寝殿走去。一进寝殿就闻到浓重的血腥气,他立刻想到了柳轻璇倒在他怀中吐血的画面。他定了定心神,绕过屏风往内走去。宫人们手中端着一盆盆血水,还有无数染血的白布从他面前走过。

    柳轻璇面如白纸躺在榻上,眼睛似睁未睁,郑蕙扑在床边拉着她的手哭个不停。她身上盖着完好的锦被,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与平日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