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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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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缓的敲门声打断了戚廖凤的思绪,只听外面传来顾之徽的声音,“廖凤,睡了么?我见你房中灯还亮着。”

    戚廖凤回过神来,将棋盒放下起身去开门。门外的顾之徽笑容满面少有的和善,是在他身份转变后才意识到的。

    “舅父……怎么来了?”戚廖凤喊出舅父两个字时还是有些不太习惯。顾之徽听着也并不顺耳,毕竟以前两人还是主仆的关系。

    “你在下棋?”顾之徽看到房中棋盘上摆着的棋子,“我不知道你居然还会下棋,不如你我对弈一局。”

    戚廖凤原本想说下棋是顾羲凰在潇州时教过他的,可现在当着顾之徽提起顾羲凰的名字还不知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只能敷衍道,“是我闲来无事摆着玩的,并不擅长棋艺。”

    “那我就让他们撤了去,留在房中看着也是碍眼。”顾之徽说话时阴阳怪气,大约是想起顾羲凰,平添几分不悦。

    “留在房中吧,就当作摆设也好。不知道舅父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顾之徽没有回绝,转而说道,“就是看到你房中灯还亮着,想要来看看你。提醒你时辰不早了,你也该早些休息。咱们回到潇州已经一月有余,顾家军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可能会离开这里两三天。你若需要什么,吩咐他们准备就是。这次我们在京中损兵折将,想要恢复元气怕是还需要些时日。”

    戚廖凤听他说了这么多,突然间就理解了顾羲凰这些年的处境。看似是亲切的问候,其实句句都是在试探。他没有顾羲凰小心谨慎的玲珑心思,但跟山匪强盗们生活了几年,又在市井游荡过,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比旁人要厉害几分。

    “那就劳烦舅父四处奔走了。”

    戚廖凤对着顾之徽恭敬的一拜,这才赢得了他的笑脸,又嘱咐了几句才安心离开。戚廖凤回到房中重新拿起棋盒端在掌心并未落座,他想起这一个月来经历的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一度以为这辈子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当事实摆在面前,却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想起那一晚顾之徽瞪着双眼抓住他的胳膊,审视着他的五官长相,随后感慨道,“的确很像,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从来也不曾注意到这点。”

    “顾将军……”

    “不。”顾之徽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不该叫我顾将军,该叫我一声舅父的。”

    “舅父?”戚廖凤察觉到了什么,瞳孔收缩,身子也往后挪了两分拉开与顾之徽的距离。

    顾之徽看出了他的疑惑,将掌心紧紧握着的那块紫玉凤佩对着他摊开来,说道,“这对紫玉龙凤佩是前朝皇后顾秋怡之物,也是在十九年前的七夕,她诞下两个孩子后将玉佩拆做两份,放入两个襁褓中。而我与另一位将军共同见证了这一切,奉命将两个孩子分别送出京城。我抱走的婴孩是顾羲凰,另一位将军抱走的就是你。顾羲凰将那块紫玉龙佩贴身携带多年,难道你一次也没有见过么?你……正是顾羲凰多年下落不明的同胞兄弟。”

    戚廖凤感觉胸口的气息停滞不前,整个人都处在晕眩与嘈杂中,耳中连夜间的虫鸣也被无限放大。

    “我……”戚廖凤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我和顾羲凰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顾之徽摇头道,“当时情势混乱,我不知道你们两人谁先出生,也有可能是亲姐弟。”

    “这怎么可能?”

    戚廖凤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很快就联想到这几年与顾羲凰相处时那种异于常人的默契,彼此之间像是有感应一般。能知道对方的所在,也能知道对方的心情。他原以为这是缘分,却没想到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羁绊。

    面前的烛火一晃,戚廖凤回过神来,将对面白子的棋盒打开,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他端着黑子的棋盒,想象着如果顾羲凰在这里会选择将下一步棋走向何处。就好像他现在根本猜不透顾羲凰的心思,不知道她为什么费尽心思一定要置顾之徽于死地。即便她真的不想复国,想要留在白衡英身边做一个寻常女子,只需要永不踏出京城就好。可冥冥中又好像渐渐理解了她的处境,能从相连的血脉中感应到什么。

    “这就是双生子之间的默契么?”

    戚廖凤无奈地笑了笑,手伸进棋盒又抓了一把棋子,错落地在掌心翻覆。

    在潇州落脚的这一个月里,他住进了顾羲凰的房间,一众仆役认他为主。虽然比不得皇宫中的锦衣玉食,但是比起他过去的生活,已经富裕太多,甚至感觉到受之有愧。但他心中明白这些人看着表面客客气气,暗地里却都是监视的眼睛。他们是顾之徽的人,听从的也只有顾之徽的命令。无论是当初的顾羲凰还是如今的他,都不过是被关在囚笼之内被人圈养的金丝雀罢了。

    九月二十六。

    宫中大宴,白衡英携顾羲凰一同赴宴。宴席是为庆贺碟州大捷,虽然太子白衡修与守将曾植还未回京,但白伯安仍是执意要大宴。说是大宴,宴席的规模却不如中秋夜宴,只有一些皇室宗亲与近臣在席。

    白衡英入席时,正好在门口遇到了同来赴宴的宗辛与刘月仪。这是自七月两人闹翻后第一次碰面,中秋夜宴时因坐席离得远,白衡英并未正眼去瞧过宗辛。眼下撞见了也不过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拉过顾羲凰的手臂就要往里走。

    宗辛的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但也知道当初是自己理亏,本来想找机会与白衡英求和,但他这个人就是软硬不吃,任宗辛怎么求援都无动于衷。

    这时一旁的刘月仪立刻规规矩矩地对着白衡英施以大礼,说道,“臣妾向肃王殿下、肃王妃请安。”

    得了这么大一个礼,白衡英只得停了下来,松开顾羲凰的手臂,抬手示意道,“荣北县主请起,不必多礼。”

    “下月初,也没有几日了。我们夫妻二人准备启程前往北境,按照脚程来算,应该与我大哥能同时到达。爵爷说起过肃王殿下与肃王妃也想一同前往北境游览。不如……”刘月仪转过头看了一眼宗辛,又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不如肃王殿下与我们同去,我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向导吧。”

    刘月仪这番话摆明就是帮着宗辛求和,顾羲凰也不好看着他们继续闹别扭,只学着刘月仪的样子,也扯了扯白衡英的衣袖,向他递了个眼睛,又将目光转向宗辛。宗辛自然是一副做小伏低的可怜模样,巴巴地看着他。

    “既然荣北县主盛情邀请,那我与肃王妃就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