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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
后半截，消了声儿。
因为，他沉沉起伏的身体，突地耸动了两下，似乎……
天哪——
前生天天看人体解剖图，今生亦经历过真人解剖。那玩艺儿，她还泡了几根在玄井特制的玻璃瓶里。现在被人压……她忍了，就当自己是死尸吧！
“说。”
沉重的呼斥，只一声，仿佛身上的人，又涨了几度。
她是个蠢祸，明明好好地——盖被子，直接睡觉了。她干嘛失落，她干嘛没事挑性儿，她干嘛……
呜呜，勾起恶魔心中的疑问，这下子惨了。
“因为当年，我不应该说……不要你的话，害你……害你……”泪水，哗啦啦地又开始泛滥了，这时候他再叫“不准哭”，她就跟他翻脸抗争至死！哼！“流那么多的血……人家……人家真的……不想……哇……”
夸张一点儿，好引开他的注意力。
这么的感性，他焉能不相信？！
她不愧是智商两百，这会儿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一程了。
黑熠又变得柔柔的，暖暖的，亮亮的……
“美美，别哭。我从没怪过你！”
“嗝，真的？可是，我还是……还是……”
“都过去了。”他坐起身，用被子轻轻将她包起来，抱在怀中。
声音，低沉如蜜，柔情似水。
“人家觉得，对不起你，人家……不配你的誓言。所以……”睡觉吧，睡觉吧！喝了酒，头昏了。
她一副不胜酒力，歪进他怀中，昏昏欲睡状。
他却钳起她小脸儿，喃喃道，“那就把你给我。”
虾……虾咪？
她撑开眼皮的一瞬，性感的唇儿又压了下来。
“不要——”
用力一推……没推开！
被扯回来，温柔的黑眸又变得深黯不见底，射来的目光，就像两把小箭，直刺灵魂，让人无处可躲。
“为什么，不要？”
老天哪，你是什么意思？！你要不要人活了？今晚是洞房夜，怎么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之夜了？！
宣哥哥到底怎么了？没完没了啊！
“人家……人家……那个来了，不方便！”对对对，这可是女主拒绝男主的经典理由。
暗光下的浓眉，一挑。
“啊啊，你要干什么？哦……不要不要……啊呃……呜呜……放开啦……不要脸……下流……”
他抬起大手，上面，只有一层白晰透明的薄液。
向她射的来目光，却是冰冷无波。
“你骗我。”低哑的声音，沉痛低喃。
他他他……他居然直接用手指……
一股浓重的屈辱感，让她完全忽视了对方的心理反应。
大眼直接瞪回去，“你也骗了我。你忘了吗？这一路上……不，从西川开始，我被御亲王骗出山，再被寒公子骗……”小气女人开始翻旧帐了，“你看着海宝死掉，也不让我杀了朵奇拉为海宝报仇。今天那个臭女人又旁若无人的闯进来，还……哼，八成你早就跟她有一腿，所以才舍不得杀她！”
一股脑说完骂完，回头，她一愣，心底，立即后悔了。
他看着她的眼光，冻人刺骨，黑熠的眸子，好像从遥远的世界，看着他一般，一条深亘的鸿沟，仿佛将他们拉到天各一方的世界。
空气，冰冷地烫帖着面颊。
黑眸中的黯色，缓缓流转，“若那时你便知道是我，你会出山吗？”
答应当然是不会了。
“若你知道寒公子就是我，你会留在我身边吗？”
肯定，不会咯。
呃……不对啊~
“为什么，对不起，不要我，不嫁我？”这一问，似是蓄了十年，沉重，酸涩……痛楚，深深的无奈。
她知道，他不是个爱问这问那的男人。
他将一切为她安排好，悄悄为她做好，只是希望看到她的笑脸，听到她的笑声。
“宣哥哥……”她伸手，想碰他，他直接避开。
那样绝决，生硬，没有余地……得令人心涩……害怕……
他看着她，没有了一丝感情。
“你当年骗我，你死了。”
隐在暗影中的俊脸，看不清是何表情，涩冷的话一出，小小的红帐内，似乎乌云聚涌，暗涛汹涌在阴鸷的双眸，深纠的眉，仿佛凝封着万载难化的凄色。
“你，知道吗？”
他倏地擒住她的手，压在自己的胸口，目色沉然，四眸深深交缠着，赫红迅速染尽眶睫，清浅的水光，折出她泪涟涟的小脸。
手下的胸膛，跳动得极不规律，一下，一下，撞击她的掌心，急骤，混乱，温热漫进心，连带着她的心，亦起伏不定，慌乱，惶恐，阵阵泛疼，针针刺痛，止不住，刺疼了眼，刺疼了魂。
害怕，深深的恐惧，皆来自害怕失去对方的那颗心。
现在，呈在彼此面前，清晰得，就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一切。
血泊尽染的世界，她放开了他的手。
当她要努力爬回去时，他却从她眼前，彻底消失了。
“……对不起，对不起，宣哥哥……求你以后不要遵守我的话，我宁愿他们都死光……我也不要你为我流血了……不要，不要……不值得……美美不好，不好……”
母亲曾说过，他听到她的死讯，竟是带着浑身的伤，在大雨中，为她守了三天三夜的灵。
任何想劝他的人，全部都被他毒了一把。
众人是又急，又气，又怒，又疼，更无奈……
若不是父亲一句话，他怕是也会选择同她一起去了。
那个时候，她泡在满满的药罐里，什么也不知道，再一次经历着一场生死考验。根本不知道，自己以为可以为彼此解脱的办法，却令一颗心，倍受绝望的折磨。
到底折磨了多久，她不知道。
但，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她亦没料到，他对她的情，竟用得如此之深。
她自以为是的解脱，却因为他自己的固执，在加倍地伤害他，加倍地折磨他，加倍地……
便是那个时候，心碎身死时，他一夜苍鬓，才十五岁的少年郎啊！
“告诉我，为什么？”
他的执着，好似从开天劈地开始，没有丝毫变化过。
大手抬起她泪水纵横的脸，轻轻拭过，冰凉的指腹，揉着她哭红的眼角。
这一丝的温柔，终是泄露了他对她的不舍呵。
他，始终是她的宣哥哥。
一直，一直都是。
他可以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又为何想不通这一点，死守着所谓的贞操秘密，而忽视一颗珍爱自己的心呢？！
他连性命都可以为她不要了，她还坚持什么？！
坚持，有用吗？
只会更加伤害他，她是多么舍得不得，只有自己明白。
她有多痛，他便痛过她十倍，百倍，千倍不止。
因为，她痛的时候，还有父母朋友陪着她。
但是他没有，他总是独自承受。
“宣哥哥，因为……”大眼一眨，一串泪水，赫然滑落，“你还记得，当年你救起我时，我是在帝瑛的寝宫中。当时……当时为了让他死心，为了找机会逃到仁王预计好的营救地点，我……喝了酒，长大。他……他不死心，就对我……”她不敢看他，贝齿紧扣红唇，哽声道，“我抵不过他力气，变身的疼痛，我只记得浑身疼痛……推不开他，我……我……”
“够了。”
他突然出声，打断。
她抬头，撞进一双狂风暴雨的黑眸。
森冷得，仿佛要摧毁全世界的怒火，如龙卷风般，一寸寸，漫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