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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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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大大喘了两口气,泪水凄凄,怨愤无比,已气若游丝,“呜……欺负人……我……我恨……你……”

    大掌中的小手,颓然一软,小小白白又嫩嫩的身儿,也软了下去。

    “美美,美美?”

    北辰一听声音不对,立即冲了过来。

    一看到犯罪现场,刹时石化,瀑布汗,唰啦啦下。

    所以,没人看到,都宣静漠无波的黑眸,终于挤出一丝,从不曾出现过的幽光,谓之愧疚。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电视机的声音。

    “美美,快来看美女哟!你最喜欢看的美女——”妈妈大叫。

    哇呜,美女!这是她从懂事以来,就开始迷恋的东东。

    可爱的粉红色水晶凉鞋,A字娃娃裙,红粉珍珠项链,大大蝴蝶结,各色纱巾……

    咦咦?她回家了吗?!

    盯着眼前老式的14寸彩色电视机,里面的黄梅戏美女,骚手弄姿,环佩叮珰,勾起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低头一看,自己又变回了8岁,手上两条大红色的纱巾,轻轻飘摆。

    “来来来,美美给大家跳个仙女舞……”

    “呵呵,小美人儿,快转圈儿呀!”

    啪啪的手掌声响起,四周是满脸笑容的爸爸,端着水果来的妈妈,还有一脸讪笑的哥哥,以及直拍手的爷爷奶奶。

    她不由自主,转呀转,转得天花花,地旋旋,眼前的一切都浑在了一起,糊成了一团。

    砰咚一声,她跌落在地。

    “哈哈,小肥妹,来追我们呀,追到就还你。”一脸得意的小男生,手上拿着妈妈新买给她的粉红色蝴蝶结,跑远了。

    她刚要去追,被人撞倒。

    “哈哈哈,听说没,四年三班的那只大肥猪居然暗恋蒋学长,昨天她在楼下跟蒋学长表白了。”

    “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任你,也配喜欢蒋学长。”

    “大肥婆,回去照照镜子吧你!”

    “哈哈,照镜子结果也是,里外不是人,纯粹一头猪。哈哈哈~~~”

    她身子一抖,记忆深处的不堪回忆,如暴怒的火车头般,拉着尖锐刺耳的鸣叫声,朝她狠命撞来。她吓得大眼一闭,一串串不堪入耳的讽刺、嘲笑传来。

    逃,逃,逃。

    逃离这里!

    她长大了,她有力量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命运了。

    她逃进了研究室,一个远离尘嚣,能带给她俗世荣耀,同时也给她心灵快乐和渴望的世界。

    可是,天才少女之后,在家人面前吹灭了20根生日蜡烛开始,研究室的宁静也被人打破了。

    她明明知道张德强觊觎她的研究,很清楚漂亮女老师已经将之掳为囊中之物,更明白自己除了学识没有一样配得上他。

    少女怀情总是诗,总是诗呀~~~~

    偶尔的眼神交汇,让她做做美梦也行。

    也……够了。

    再也穿不了漂亮可爱的粉红色裙子,不敢佩戴任何可爱的装饰品,永远套在老式陈旧的黑色大衣里。当别人谈论着今季最流行的穿着、彩妆,她却只有埋头在艰深晦涩的细胞学、生理学、生化学里。

    她不只一次做梦,梦到自己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基因,变成一个窈窕淑女,尽情地享受着生为一个女孩子,能够幸福享受的一切。而不是像小象队一样,永远只能用贪婪、羡慕的眼光,注视那些天生丽质的女孩子。

    少女情怀,总是诗呵!

    谁不渴望这样的青春,谁不渴望这一份青春的炫彩?!

    可是她没有,她从8岁那年夏天就失去了。一场大病让她像变了种似的,短短半年,身体像吹气球似地疯狂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少女情怀,从来只是人人背后,心酸无奈的泪水。

    “美美,醒醒……美美,吃药了……美美——”

    太阳穴一阵刺疼,她睁开眼,看到一脸担忧的北辰,正勺着一勺黑漆漆的药汗,吹了吹。他的左眼角,挂着一个明显的污印儿,昨晚给她砸的。

    “北……辰哥……”天哪,她的声音破得没法听。

    北辰放下碗,忙拿了包袱,扶起她,垫在她背后,支起她的头,说道,“你昨晚突然昏倒,并不是都宣使毒,是你中了风寒,又余毒未清所至。来,喝了药,再好好睡一觉!”

    喝了一口,苦得要命,小脸皱成一“苦”字。

    “美美,是不是很苦呀!没关系,你喝完了,这儿有蜂蜜。来,良药苦口利于病!”

    憋着气儿,她干脆一口干了。

    唉……

    “美美,别哭别哭!美美很勇敢,很了不起,是……是……世界上……最可爱聪明的女孩子……”一看美美哭了,北辰开始手足无措起来,知道她喜欢听赞美的话,他努力拼凑脑袋里的词句,说得吃力又尴尬不已。

    他不安慰吧还好,一安慰吧,她哭得更凶了。

    生病的时候,就会变得很脆弱吧!

    “美美乖,不用怕都宣欺负你。我已经帮你教训他了,你瞧,他还把大氅和白狐坎肩都给你了保暖了,这药草和蜂蜜也是他找来的。现在,他在外面打野味儿,等你好点儿了,给你炖锅兔子汤……”

    忽略掉北辰后面的唠叨,看着身上裹的黑色红镶大氅,胸口挂着的雪白狐毛,温暖的感觉,一点点渗透出来。

    这一病,似乎悄然之间,改变了什么吗?

    他,不像这么好的人吧!

    还是,北辰使了什么计,说了什么话,让他自动交出披风的?

    呼,好累!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一觉醒来,精神立即好了个七七八八,心情自然也恢复到正常状态。

    北辰仍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注意这个那个。

    都宣仍像个幽灵似的,一声不吭,来来去去,开始负责张罗他们的吃食了。而且,味道真的很不错。本来,她气呀气,很想砸两人一个土头疱。不过,瞧着都宣右眼上的青紫,心里的气就消了一半。

    嘿嘿,他的紫印儿呈莲花状咩!哈哈,是给护甲砸的。

    当她盯着硬棒棒的玉米馍馍,感叹好想吃软泡泡、冒着热烟的大白馒头。结果,一个时辰之后,都宣丢给她一白布包,热滚滚的,打开,那一颗颗开花立朵的大白馒头呀,看得她和北辰都似看到了满汉全席,口水咕咕的咽。

    他俩,头一次觉得馒头直比三珍海味儿。

    晚上,都宣还真炖了一锅兔子肉,只不过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咦,这是什么?”木勺子里一颗颗绿米米,一厘长,嗅嗅,没有特别味道。

    北辰答,“不知道,都宣放的。”

    都宣答,“枯茗,理气开胃,驱风止痛,还有醒脑通脉、降火平肝等功效。祛寒除湿,防腐杀菌。”

    天哪,哦哦,转变可真大。酷男居然一次性说了31个字!超过了过去10天的量。

    等等,枯茗……名字可真熟悉。

    美美拿起一颗,用力一拙,皮破油出,舌头舔舔,香味浓烈。现代学名叫什么来着?

    北辰道,“这个,好像是从西疆传来的吧?”

    都宣应,“嗯。”

    美美恍然大悟,“哎呀,这个……是孜然呀!”

    孜然的学名为枯茗(CuminumcyminumL.),是维吾尔语音译,也叫安息茴香、野茴香,为伞形花科孜然芹一年生草本植物。它的原始产地在北非和地中海沿岸地区。

    脑中,闪过《中华本草》的一段记录。

    “还有么?”她兴奋,发抖。

    “林子里有。”都宣再开金口。

    美美双眼亮了八度,一下拉住北辰,“北辰哥哥,明天我们去摘一些回来磨成粉粉,随身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