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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章:只要她还是萧念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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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观景塔。

    虞美然手持香槟凝视远处光景,寒风四起的雪夜,朦胧还透着几分凄凉。

    “你喜欢萧念。”是肯定句。

    楚辞坐在台阶上,拉罐的动作并未停顿,他问:“什么根据?”

    虞美然不免好笑,转身靠在墙边看他,“小楚爷参加晚宴也未必见得盛装出席。”

    “因为萧念一个邀约,你开始重视了。”虞美然再次重申重点。

    拉罐开了,楚辞突然不想喝啤酒,倒起香槟来,喝惯烈酒的舌尖,此时觉得仿佛喝了杯果汁。

    遂又打起那瓶威士忌的主意。

    只是,桃花眼在那箱酒里扫视一圈,却再没动作。

    虞美然默不作声看着他。

    坐在台阶儿上好一会儿,楚辞垂头低低笑出声来,是欢喜,也像叹息。

    他说:“她有男朋友。我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虞美然回身坐下,拿起那罐啤酒,记起当初景州那一夜。

    她们这个圈子里人情味很少,而萧念的圈子里,甚至连感情和人都寥寥。

    有故事的孩子重感情,在世故里长大的孩子…也最凉薄。

    尤浩是这样,萧念更是。

    护短起来不要命,对待圈外的人和事却少了常人该有的同理心,现实得可怕。

    “那就别让她知道。”

    “很多事情,开口就意味着结束。”

    虞美然握着啤酒,她们这些人情味甚少的圈子里,不幸福是因为感情,却不是因为缺失感情而不幸福。

    缺失和缺少的概念大概就是萧念和楚辞最大的距离。

    缺少关爱的楚少爷,有的是家里人给他操心,他从小只需要考虑喜欢和不喜欢。

    缺失关爱的萧念,坚信没了光影子也会离去,她从小考虑的,是必要和不必要。

    不是不可以,而是……他们未必能够互相救赎。

    与其落得朋友都没得做的下场,倒不如一开始就规避风险,好歹,还能够大大方方站在彼此身边。

    ————————

    有位公子求取心上人,傍晚落日,斜阳缓缓,樱花洋洋洒洒落满地。待到日月更替,月光皎皎照上枝头,那公子满目皆是温柔,爱意缱绻漫漫。

    姑娘捧着束白栀而来,她问公子可否准备好这余下的漫漫时光。

    公子点头,接过她怀里的花束,牵得美人归。

    ————景州时代广场石碑小故事

    深夜,一辆座驾停靠西郊江畔,寒风凛冽,雪花无声飘零,江面结冰平静得经不起波澜。

    车里车外,四野荒凉。

    “阿觐……”

    “楚觐辞,有没有听我说话…”

    尼古丁气味在车里飘散,酒精也在仅有的空气里悄然作祟,趴在方向盘上的人脑袋动了动,血红的薄唇喃喃吐露出几个字。

    “可以…我愿意……”

    冗长的喘息在车里回响。

    梦里炎炎六月的西郊江畔,季风吹拂过,江面漾起阵阵涟漪,盛夏的夜空缀满繁星。

    女孩坐在江畔石阶上,风撩动她柔顺的发,星河朗朗竟比不上她眼底的幽幽袅袅。

    她歪头看向以手为枕的男孩,眉间轻蹙又舒展,“那是因为你没遇到想爱护的人。很多事可以将就,爱不可以。”

    假寐的男孩倏然睁开眼,狭长的眼眸,眼尾微翘,眸子里似醉非醉。

    他膝盖微动,抵住女孩的小腿骨,很快又分开,偏头看她,“未成年不准早恋。”

    声音冰凉却很有质感,像是水滴落在金属板,不甚爽朗,胜在安安静静却有回响。

    女孩扬唇轻笑,音嗓清浅,“烟鬼不是没好处,这嗓音确实是入耳。”

    男孩眼波微动,把音嗓放缓,沙哑磁性,尾音上扬,“喜欢?”

    “可惜了——”女孩拖长音。

    “可惜什么?”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男孩望着浩淼星河,转而落在那张侧脸,配合地反问。

    “可惜——是个五音不全的。”

    女孩刚起身准备跑,手快一步让人钳制住,重心不稳,反而倾倒在男孩身上。

    胸口沉沉,男孩手掌落在她头顶,指尖触在她耳尖,“你五音俱全就好了。”

    音嗓撩人心弦,比掌心更炽热的是跳动的心脏,和星河徜徉相比,是他眼眸藏不住的温柔悸动。

    微风忽而凛冽呼啸,沉寂江面下暗潮涌动,车门开合间,风悄然涌进车里,雪花飘零落在少年手背。

    那缠着纱布的手指动了动。

    仍旧是那片漫漫星河之下,秋风瑟瑟,男孩双眸猩红,额角磕了好大一块伤,血顺颊淌下,“你下来…我求你…我求你!”

    声音发颤,身子抖得更甚,他紧紧盯着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女孩。

    夜里秋风凉啊,不知哪里卷来的樱花瓣落在女孩掌心,她赤脚踩在楼顶边沿,裙摆随风动,身后是几十米高空。

    手抬高扬起,花瓣随风飘落,她仰头,目光追着花瓣的方向,脚步后退……

    花瓣纷飞,那抹倩影跌进雾蒙蒙的尘埃……

    冰雪于手背处消融,车里喘息声愈发沉重,方向盘上的人蓦然睁开眼,漆黑瞳孔急剧收缩,心脏紧紧抽动,寒气自脚底上涌,遍布四肢百骸。

    冬夜静悄悄,寒风刺骨,一片雪花晃晃荡荡飘进亮着夜灯的卧房里。

    狠狠下坠的失重感使得萧念猛然惊醒,耳畔似乎还有呼啸疾风乍然响动。

    她睁着眼缓冲,直到眼前对焦,看清被风撩动吹起的窗帘。

    枕头底下的手机发出声响。

    萧念就着仰躺的姿势,捞出手机,看见语音来电显示的名字,愣了一下。

    刚接通,声音嘈杂,夹杂着电流声,似乎也有呼啸而过的疾风。

    当然,最清楚是楚辞的声音。

    他问,她在哪。

    他的声音比环境更加分裂复杂。

    半个小时后,龙翔别墅外迎来闪眼的车灯。

    萧念站在院里,她看着他逆光走来,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只觉他脚步褴褛,耳畔风起腰身一紧,被他抱进怀里。

    “喝酒也会做噩梦?”

    怀抱很紧,萧念费劲地抬起脸,鼻腔里满是烟酒气。

    楚辞眼睛血红,听着怀里的声音慢慢闭上眼,手臂收紧,半张脸靠在她发顶轻轻摩挲。

    做了个梦,梦境真实得让人心骨痛彻,他害怕极了,比那夜看见她自杀未遂更有冲击力。

    “没事吧?”

    萧念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耳畔气息灼热沉重。

    她缓缓收拢手臂,微微垫起脚,虚无地环住他,手掌轻轻落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给他安抚。

    拥抱微不足道,可如果对象是个踩空跌倒的人,一个拥抱足够温暖。

    景洲时代广场石碑小字两行:

    那樱花烂漫之时,公子捧着那束白栀长眠不起,随着姑娘去了。听闻那公子性情难揣,却在漫漫时光里,终是败给一个她。

    冷风里的拥抱没有任何浪漫成分,楚辞的心却因为怀抱里的萧念一点点安定下来。

    是他先放下找到她的念头,他缺席的那十年,以及她最需要拥抱的这几年,他没资格忿忿不平。

    喜欢本也没有先来后到,更没有对错之分。

    她现在好好的在他面前已然是大幸。

    楚辞还是楚觐辞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还是萧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