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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途灭虢,是春秋战国时代的一出好戏。
晋国大夫荀息献计晋献公,用良马美玉赌赂虞国,以借虞国之道去攻打虢国。虞国大臣宫之奇识破了晋国计谋,坚决反对,可是虞公贪小便宜,不仅答应借道,还派兵充当晋军先锋。虢国灭亡之后,回师之晋军乘虞不备,发动突袭,轻易地将虞消灭。
南平、武平与大林,就如晋国、虞国与虢国。章审亮熟悉历史,郭炯提出借道之议后,立刻想到了假途灭虢之旧事。
小国无外交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章审亮不过是小小的荆州别驾,如何敢回答郭炯的建议,只得恭敬地请求郭炯宽限三天,因为大林要求必须由南平王高继冲亲自决断。
郭炯满脸笑容地同意了章审亮的要求,叮嘱道:“大军每日耗费军粮无数,三天之后,南平王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也算是最后通牒了。
章审亮回程之际,刘成通顾着同年情分,亲自带领五百精骑护送其回荆州,一路上,骑兵们纵横驰骋,扬起了满天的尘烟,充分展示了大林军力。
回到荆州之时,原本注重仪表的章审亮已经变成了塞处游侠,鼻孔里、头发上皆是灰尘,汗水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整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了。
进城以后,章审亮顾不得休息,急匆匆地提了一桶井水,洗掉身上征尘,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来到南平王府,递上自己的名刺。高保勖在世之时,颇为器重章审亮,章审亮进府并不需要亮名刺。可是高继冲继位以后,他按照惯例没有带名刺,被拦在了府外,这一次,章审亮记住了教训,带好了自己的名刺。
南平王府却久久没有信息。章审亮心急如焚,无奈大门紧闭,他只得在府外等待。天渐渐沉了下去,章审亮再次走上王府大门。
“章加驾,你就别为难小的,小王爷心伤欲绝、心力交瘁,见不得客,明天再来吧。求你了。”南平王府前任老管家,在高保勖死后,立刻就被高继冲由管家降为门守,他知道章审亮颇有声望,说话十分客气。
另一位门守是才当门守的粗大汉子。说话毫不客气,道:“给你说过好几次,王爷不见客,如此啰嗦。真是烦人。”
说完,他将开了一条缝的侧门使劲一磕,大门“砰”地响了一声。
这一声响,似一根针一样,轻轻柔柔刺在了章审亮的心窝,他有些木然地看着眼前地森森大门,这一刹那间,郭炯锐利眼神。刘成通爽气笑容、黑雕军骑兵不可一世的杀气,如夏日急雨将章审亮浇了一个满身。
章审亮仰望着天空,悲叹道:“生死存亡之机,竟然如此,王爷啊,你走得太不是时候了。”
死去的高保勖对他有恩,否则他也不会中了进士之后回到江汉之地,此时。老王爷潇洒地去了。留下一大堆烂摊子,高继冲如何能够承担得起。
南平王府中。高保勖的大棺材还摆在灵堂之中,“哑哑、嗯嗯”的哭泣声悠悠然然地黑暗中飘了出来,几盏油灯也是无精打采,发着暗淡的光。
天气显得格外的沉闷,一股热乎乎地湿气裹着天空之中,让人极不舒服。
内院之中,摆着一桌酒席。
高继冲是一个大胖子,喝了酒,早就将素衣抛在了一边,他坐在卧床之上,眼光有些飘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喝酒,所有人都要喝。”
守丧之期,原是不准喝酒、唱戏,高继冲在孙光宪等几个老臣面前还装出一幅肝胆俱丧的悲痛劲,把这几个老头送走,高继冲便借口悲痛过度,伤了身子,将大门紧闭,不准任何人进来。
关掉大门,就将令人烦恼的世界关在了门外,高继冲心情一下好了起来,他虽然是高保勖的儿子,可是高保勖不知何故向来不喜欢他(或许是爱之深责之切),平时里打骂是家常便饭,管教极为严格,这让高继冲变得胆小怯懦,在父亲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
如今大敌当前,高保勖将一幅重担留给了高继冲,每日商议政事,几个父亲留下的老家伙急执不休,而他觉得老臣们都有道理,不能决断。这就让所有老臣都对他不满,他从小受到父亲压制,表面上愚钝,心里却敏感得紧,每次议事之时,分明看到了老臣们对自己不屑的眼神,这种眼神让他觉得深深的屈辱。
“我现在是南平王,他们应用崇敬的眼神看着我才对。”
这个念头如毒蛇,总是盘旋在高继冲心中,挥之不去,他好几次在黑暗中,想象着将这几位老臣斩首的痛快场面,只是大林军沉兵边境,形势一天比一天严峻,他必须依靠这几个老家伙来应付危局。
送走这几个老东西,高继冲脸上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自信,他将父亲的所有爱妾都集中在一起,坐在自己对面,这些小妾们平时里仗着高保勖的威势,并不将萎缩的高继冲放在眼里,高继冲就将所有小妾都自己地无礼全部装在了心底最深处。
“孙娘子,你过来,陪本王喝一杯。”
孙娘子是高继冲钟受多年的小妾,她生了两个孩子,已过了三十岁,几年前,高继冲母亲死后,她就俨然以正室自居,为了让自己两个孩子坐上正位,她平时里没有少说高继冲的坏话。
多年来,高继冲在孙娘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如今这趾高气扬的模样,让孙娘子心中莫来由涌上许多厌恶。孙娘子是一个识时务的女人,微笑着举起了酒杯,用袖子遮住脸,一饮而尽,酒下肚,白净的脸上生出些红晕。
“孙娘子,你为何说我有一个大肚子,里面全是杂草。”
孙娘子心中一紧,她确实说过此话,不过说此话时只有自已的贴身使女在场,她在心里狠狠地骂道:“肯定是那个小贱人在拨弄口舌。”脸上却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小女子向来敬重王爷,何曾说过如此之语,王爷可不能受了小人挑拨。”
高继冲狞笑着站起身来,道:“还在说谎话来骗我。我可不是三岁小儿。”
孙娘子望着走到身旁的高继冲,这个愚蒙之子脸上竟闪现着凶狠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护住胸膛,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你的长辈。”
孙娘子说这句话时,语气不自觉地又严历起来,这她是十来年面对高继冲形成的习惯。
“哼,我倒要看看你肚子里装地是什么?”
身体肥大的高继冲站起身来,他走到孙娘子面前,俯身抓住孙娘子衣服前襟,微一用力,就将孙娘子提了起来。看到孙娘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高继冲觉得有一种异常的快感。
等到孙娘子被剥光,高继冲脸上肌肉已经开始扭曲了,他没有想到孙娘子生了两个孩子以后,身材还是如此匀称,肌肤更是如玉一般,竟比得上父亲房中那位十七八岁的通房使女。
高继冲被父亲威压得太久,如今关起大门,就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他当着父亲另外九位小妾,将孙娘子按在身上,发泄了多年恶气,他原本准备将孙娘子肚子划开,看看里面有无杂草,可是这一番折腾,他又舍不得这位美艳的妇人。
这一晚,高继冲又在席间享用了父亲另外两个小妾,他本身肥胖,能有如此神勇地表现,就靠着胸中多年恶气撑着,当恶气出尽,他就如一摊软泥一样倒在了卧床之上。
第二天午时,等得不耐烦的几位老臣和章审亮这才入得府去,见到了一脸疲惫地高继冲。当章审亮转告了郭炯的要求,几位老臣顿时当着高继冲吵作了一团。
白胡子高保寅声色俱历地道:“假途灭虢,大林军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谁若答应,就是南平的千古罪人。”他是高继冲的堂叔,平时里甚得高保权的信任,自是不会将高继冲放在眼里。
孙光宪执掌着荆州兵权,对大林兵力之强深有体会,毫不退让地道:“林荣早有一统天下的愿望,如今大林陛下虽然年幼,可是几位辅政大臣都是虎狼之士,前年,大林军从契丹人手中收回了幽云十八州,军力之盛,实非小小南平所能抵抗,不若早些降了大林军,免得生灵涂炭,诸公也不失富贵。”
高保寅冷笑数声:“孙将军倒保得住富贵,王爷只怕性命难保。”
另一位老臣张长史道:“借道也无妨,我们可以派重兵埋伏于道旁,等到大林军经过就发起突然袭击,只要将大林军击败,他们自然就会退走。”
孙光宪破口骂道:“如此拙劣之计,亏你想得出来,你早就该回家抱孙子了,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张长史人老性烈,瞪眼骂道:“孙跛子,当年若不要我派出救兵,你早被砍成了碎片,恩将仇报之人,不是好死。”
南平主高继冲左望右看,两眼无神且茫然,不时还打着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