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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博雅就不明白了, 他家这小姑娘怎么对捉弄他就这么乐此不疲?难不成看他窘迫无措很好玩儿?不知道厉害就胆大包天!一次慌, 两次忙,三次之后,周公子如今都坦然了。伸手抓起手边架子上的薄衫从容地裹在身上, 他身高腿长, 几步绕过屏风。
而后, 猝不及防便堵在了郭满的眼前。
郭满正准备偷摸地去屏风后头, 转头就一个影子罩了下来。她眼睛倏地瞪大,刚准备掉头开溜, 就被人跟被掐住脖子小狗似的拎了起来。
郭满反应极快, 立即反手去打周公子的手。
她手短, 此时仿佛草丛里飞快挥舞镰刀的螳螂,翻过后脖子就去打拎她后脖子的手。不得不说,周公子的武艺不是白练的。手坚若磐石,完全无动于衷。只见周公子一手隔开窗扉, 一手提着人,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把郭满给丢去了窗外。
一屁股坐在地盘上的郭满整个人都是懵的:“……??!!”
头顶传来一声淡淡轻哼, 她抬头就见沐浴之后清爽爽的周公子半趴在窗棱边上。
窗外的阳光仿佛给他披上一层金光, 衣裳被水汽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周公子却半点不以为意。一双如含远山的眸子此时幽幽暗暗,垂下来定定地锁定了地上的郭满。他不知是恼怒还是羞窘地说:“下次再敢胡来, 为夫定要打断你狗腿!”
臀部肉厚, 这么坐下去其实也不疼不痒。郭满揉了两下就麻溜地爬起来。自从身子好转, 她简直皮实得要命, “卑鄙!”
郭满鄙视他,仗着胳膊长故意欺负她长得矮。
周公子被她指责得无语,拉下脸就质问她:“到底谁教你的,胡乱地就敢乱亲男人?”
不得不说,周公子对此耿耿于怀。小姑娘家家的一点儿不晓得矜持。
冤枉!她哪有乱亲男人?她不就亲了一下自家美人?
郭满瞪着大眼睛,一小溜跑地又凑到窗边,皱着眉头非常严肃地道:“谁乱亲男人啦?不就亲过你一个!”
周公子猝不及防地一梗,被噎住了。
他的喉咙里似乎有些痒,喉结不自觉滚了两下,周公子翕了翕嘴,突然想不出辩驳的话。迎头是郭满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周公子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与她对视。眼睑低低地垂下来,周公子没说话,鸦青的眼睫下,素来平静的眸子里隐隐有光在闪。
墨发如缎披在背上,更显周博雅得天独厚的面孔。冰肌玉骨,芝兰玉树,眉目如画。周公子顿了一下,太眼睛静静地瞥着窗下一双眼睛咕噜噜地乱转的郭满。
郭满一直在注意着他,不过周公子面上情绪太浅淡,实在看不出心里想什么。于是仰头冲他咧着嘴笑得灿烂。手爪子抬起来一指门的方向:“开下门呗夫君?”
周博雅歪头笑了笑,然后冲郭满勾了勾手指。
不知何时,礼仪绝佳的周公子竟也学会了郭满这些不礼貌的小动作。时不时不是敲脑袋就是勾食指,连他自个儿也没察觉这转变。郭满见状却是眼睛蹭地一亮,以为周博雅这是要学她偷袭,立即把脑袋凑过去。
就见周公子慢慢地屈起了两根手指,然后,快准狠地给她额头来了三个爆栗。打了人还不算过,他嘴上还骂一句:“油腔滑调的鬼丫头!”
再然后,转身便将窗子啪地一声关了。
郭满:“……”
紧闭的门窗,插上的门,郭满抓了抓头发,这下是真生气?想着方才周公子眉眼中掩不住的疲惫,郭满道他约莫是真累。于是收起了继续调/戏的心。正巧双喜双叶两个在门口探头探脑,见自家主子还被关在门外,脸顿时拧成一团。
郭满也看到她们,拍拍屁股便走了过去。
双喜看着郭满,鹅黄的衣裙上沾了灰,裙摆也不齐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主子在地上滚了一圈。脸上攥着手从门口跑出来,她一面替郭满拍拍灰一面欲言又止。反反复复几回,郭满都看不过去,就叫她有话直说。
双喜吐出一口气,问:“主子可是把姑爷给哄好了?”
郭满闻言瞥她一眼,双喜有些尴尬,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怪她们,实在是她们家姑娘自从摸透了姑爷好性儿之后,三天两头地招惹姑爷。瞧瞧这才几个月,姑爷都被她家姑娘给惹恼了几回?双喜双叶如今早就见惯不怪。扭头又看了眼门窗紧闭的正屋,双喜道:“主子不若亲自做些姑爷爱吃的点心?”
在她看来,周博雅简直好哄得过分。一碟点心够姑爷开门了。
郭满很气愤,觉得双喜这个认知非常没道理的,她家周美人哪有那么没出息!
事实证明,周公子还真这么没出息。
一盘双皮奶端上来,紧闭的大门轻易就从里头打开了。周公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垂眸看了眼郭满……手里端着的小盅,而后转了身,慢慢往内室去。走到飘窗边上一本正经地端坐着。逆着光,他一双眼亮得出奇。
郭满:“……”
亲自将双皮奶端给他,周公子没说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一小盅下肚,两个月没吃过郭满特制点心的周公子心里美得冒泡。
两人重归于好。
双喜得意一笑:看吧,她就知道!
夜里抱着软绵绵的小身子,周公子一面心里唾弃自己没原则,一面自暴自弃地认了输。鼻尖萦绕着郭满身上独特的似甜非甜的香气,周公子摸郭满狗头他慈父多败儿地想,罢了,满满还小呢,往后再好好教也不碍事。
这段时日忙着查案,看顾东陵城,周博雅已经一个多月没好好休息过。抱着郭满便是一夜好眠。次日天大亮,郭满都睡醒了,周公子还没醒。
脸埋在郭满的颈窝,呼吸和缓,睡得深沉。
郭满一动不动地盯着青纱帐顶的纹路,探出一只手从背后摸周博雅的头发。周公子的头发就是最顶级的墨缎,冰凉且丝滑,一股天生的昂贵感。她摸了半天,直到自己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胳膊从周公子的腰上拿下来。
不知何时醒了的周博雅轻轻一笑,脸从郭满的颈侧挪开,而后抬起了头。
……虽说有些顽皮,小丫头贴心却是真贴心。
眨眼一个月一晃儿就过,宫里头又热闹了起来。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公主,河洛公主的十六岁生辰,宴贴早在三个月前便发下去。
周博雅反应极快,手段很辣且毫不留情,雷厉风行地截断东宫属官发至京城的所有传信。且不说后宫不知荆州这边的情况,就说早等着荆州传来太子噩耗的二皇子一脉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知此番行事到底得手与否。
太子病重的消息被周公子阻拦在荆州之内,并未曾传至京城。
何运等人十分愤怒,太子万金之躯岂容他人怠慢?周博雅此人当真猖狂,竟然明目张胆地阻拦太子的救治,当真好大的狗胆!
几人一怒,便想方设法去太子跟前告他一状。
奈何太子如今身子不便根本不愿见他们,福喜心中却只觉得十分讽刺。即便再是不喜周博雅为人傲气,福喜却也是有眼睛之人。平日里东宫养尊处优看不出来品性,如今一经磨难,倒是将许多人骨子里的秉性显出来。
这些个常把‘誓死追随太子’的誓言挂在嘴边的人,不过一群贪生怕死之徒!
福喜心中鄙夷又愤怒,太子病重这一个月,这些人来给殿下请安都不敢靠近正屋门前三步远。就这般胆小怕死,还表什么衷心?论什么道义?心眼儿比针尖还小的福喜一一将这些人记下了,敷衍着便把人打发走。
周博雅人不在,至少得维持太子别院不出乱子。
福喜心里隐隐有着预感,只要再熬上一段时日,将会是大功一件。届时太子携功回朝,不说此番爱民如子会得满朝文武赞誉,百姓爱戴,至少在朝堂上打压嚣张的二皇子一脉的气焰,压个一年半载,绝不是问题。
心里清楚,福喜这日赶走了何运等人,亲自去疫区督促太医圣手们钻研。
京城如今还是一派荣和之象。
驿站有件传来,说是北国使团半个月后进京。依谢皇后的意思,赵馨容的亲事务必在北国十三皇子进京之前定下。奈何她精心准备的画像,赵馨容一个都没看上,谢皇后无奈,只盼着此次生辰宴,世家子中能有个叫赵馨容看上眼的。
生辰宴选在御花园,特准朝中三品以上勋贵的世家子与宴。
这道口谕传下去,谢皇后的心思好比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赵馨容对此并无任何异议,驸马选谁,她本身并不是十分在意。不过若是可以,她其实属意与镇北将军府。毕竟沐家人在军中的声望,足够她阿兄打压得淑妃那一脉抬不起头。
想想罢了,她心中知道是不可以的。
沐家身为大召第一武将世家,那便是惠明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淑妃也好,正宫一脉也罢,谁也不敢沾染分毫。